英国电子烟最新禁令，究竟是为青少年健康还是为选票？

2024年1月底，英国首相苏纳克宣布，将禁止一次性电子烟，以应对儿童、青少年吸电子烟人数上升的问题。此举引发国内外烟草业高度关注。

英国此次的新政策依据的是《环境保护法》，政府还将限制电子烟口味，引入素面包装，调整电子烟的展示方式，以减少它们对未成年人的吸引力。此外，对于英格兰和威尔士向儿童非法出售电子烟的商店，英国政府地方当局可以开出高达2500英镑（3155.58美元）的罚款，除此之外，贸易站官员还可以当场开出罚款。

目前尚未公布禁令生效的具体日期，预计在2024年底或2025年初生效。那么，该政策对下一代尼古丁行业意味着什么呢？

一次性电子烟为何首当其冲？

早在2019年，英国政府就宣布到2030年实现无烟目标，旨在到本世纪末将吸烟率降至5%以下。使用电子烟等尼古丁替代方案对实现这一无烟愿景至关重要。然而，政府对电子烟的立场遭受了越来越多的审查，部分原因是青少年使用电子烟的人数出现了创纪录的增长。

2023年3-4月，ASH（吸烟与健康行动组织）实施了一项题为“英国青少年使用电子烟”的调查，结果显示，尝试电子烟的儿童比例同比增长了50%，从1/13增长到1/9。2023年，20.5%的儿童尝试过电子烟，高于2022年的15.8%和2020年的13.9%。受调查者最喜欢的口味包括果味（60%），其次是甜饮料或软饮料（25%）口味。

英国曼彻斯特商店里出售的一次性电子烟吸食器。(Christopher Furlong/Getty Images)

根据政府数据，一次性电子烟是青少年吸食电子烟的关键驱动因素。在过去两年中，11岁至17岁的青少年使用一次性电子烟的比例增加了近9倍。政府还以鲜明的数据反映了一次性产品对环境的影响，每周有500万件一次性电子烟被丢弃（每年的回收成本达到2亿英镑），相当于5000辆电动汽车的锂电池。

一次性电子烟增长如此之快，其可能的原因一方面包括其便捷性，可以即用即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其价格实惠，颜色鲜艳，口味诱人。换弹式电子烟通常需要在使用前充电，不太方便；而且价格比一次性电子烟要高，需要投资特定类型的系统。消费者选择了设备，就绑定了特定系列的烟弹，如果选择更昂贵的注油式电子烟，则需要驾驭不断变化的线圈和不同的电子烟油类型和强度。

此外，根据经验，一次性产品也往往含有最高浓度的尼古丁，即每毫升20毫克的尼古丁盐，其吸收速度比尼古丁游离碱更快，并且可能比吸收速度较慢的产品产生更大的尼古丁依赖。

新政有待完善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关于新政策，英国政府首先需要制定一次性电子烟的法律定义，并澄清如何实施禁令和限制措施。例如，在现阶段，尚不清楚是否会对通知流程提出任何额外要求，以及制造商是否必须提交额外的产品信息才能遵守《烟草及相关产品法规2016》（TRPR）。

如果立法不够精细，制造商和零售商可能会利用其中的漏洞来规避禁令。例如，在英国，向18岁以下儿童出售电子烟是非法的，但零售商仍然可以向儿童免费提供一次性产品。2023年4月，政府宣布会填补这一漏洞。

英国政府还担心，一些制造商可能会调整一次性电子烟，比如在一次性电子烟上安装充电接口。毕竟用于一次性电子烟的技术不一定是一次性的；电池能够进行多次充电循环，设计可更换的雾化仓并非难事。一次性电子烟制造商可能会转向可重复使用的系统，如换弹式电子烟，并尽可能保留与现有产品相似的外观和口味。

也有人担心，现场罚款不足以阻止肆无忌惮的零售商向18岁以下的儿童销售产品。毕竟，目前向青少年出售任何电子烟都是违法的，但问题依然存在。现在政府宣布3000万英镑用于支持英国税务海关总署、边境部队和贸易标准局，看看这笔钱是否足以解决非法进口和销售产品的问题。

此外，针对年轻人喜欢的其他产品，比如外形像荧光笔或睫毛膏的可重复使用的电子烟，政府是否会采取任何进一步的措施，目前尚未可知。

应对之策

英国药品和医疗保健产品监管局正在积极寻求批准电子烟作为尼古丁替代疗法。因此，随着消费者尼古丁市场面临更大的限制，越来越多的制造商可能会努力让他们的电子烟在英国被批准为医药产品。如果被许可为医药产品，那么电子烟则不需要遵守TRPR的限制，例如每毫升20毫克的尼古丁浓度限制。药品路线也不受新措施的约束，因为它们不是消费性尼古丁产品，但需要遵守有关药品营销和广告的各种要求。

示意图。(The Associated Press)

通过遵循营销授权申请（MAA）批准途径，制造商可以为英国吸烟者带来高浓度的调味尼古丁电子烟，但营销基本结构更受控制，限制了青少年的使用。例如，根据普通销售许可证获得营销订单的产品与对乙酰氨基酚等非处方药品一样受到销售限制，禁止未成年人购买。药物路线让希望戒烟的吸烟者相信，产品是按照严格的药物标准开发、制造和测试的，而且尼古丁浓度相较消费品更高，因此在尼古丁传递方面可能更有效。

在MAA申请的早期，制造商可以与科学和监管合规合作伙伴合作，在从产品设计到监管审批的整个过程中获得支持，以提高成功获批的机会。

为选票还是为健康？

英国公共卫生官员支持政府的决定。英国皇家儿科与儿童健康学院负责政策的副院长Mike McKean认为政府需要采取大胆的行动来遏制青少年使用电子烟，禁止一次性产品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有意义的一步，同时赞成对电子烟的口味、包装和营销进行进一步的必要限制的举措。

相比之下，电子烟行业的代表们则倍感沮丧，指出一次性电子烟在将英国吸烟率降至历史新低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英国电子烟行业协会（UKVIA）总干事John Dunn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虽然阻止青少年使用电子烟的行动至关重要，但此举更像是政府在即将到来的大选前为了选票而牺牲电子烟使用者的利益的孤注一掷。Dunne还认为此举会刺激黑市供应非法和不合规的电子烟，反而使青少年面临更大的风险。该组织致函英国首相，称“这一决定危及英国在降低吸烟率方面取得的重大进展，并对数百万在电子烟帮助下成功戒烟的成年人的健康构成威胁。”

UKVIA指出，伦敦大学学院最近的研究表明，解决青少年电子烟问题的办法不在于适得其反的禁令和限制，而在于积极有效地执行法律，即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是非法的。

英国吸烟组织Forest的一项新民意调查发现，英国近三分之二（64%）的成年人支持年满18岁的成年人被允许购买香烟和其他烟草产品。Forest董事Simon Clark认为一次性电子烟禁令是一项荒谬的政策，会影响保守党传统价值观的核心，如选择自由和个人责任。他敦促唐宁街放弃这项政策，遵纪守法的零售商很难执行该政策。

可能的蝴蝶效应

英国不仅是全球第二大电子烟消费市场，同样也是中国电子烟出口的第二大市场，此次新政必定对中国的电子烟业造成一定的影响。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电子烟制造国和出口国，全球95%以上的电子烟均由中国厂商生产，2023年中国全年电子烟出口总额超过了791亿元。根据海关总署的最新数据，2023年中国对英国的电子烟出口额高达14.17亿美元，相比起2022年，增长了17.99%；仅仅在2023年12月一个月，中国对英国的电子烟出口额就在1.49亿美元左右，环比增长了56.31%，同比增长了35.06%。

此外，分析人士认为，全球其他国家或将效仿英国出台一次性电子烟禁令。比如，2023年12月，法国议会一致通过了禁止一次性电子烟的法案；澳大利亚最近宣布，从2024年1月1日起禁止进口一次性电子烟；从2023年12月21日起，新西兰禁止销售一次性电子烟产品，除非符合新的规定；德国和比利时也在考虑同样的禁令……形势不容乐观。

综上所述，尽管英国政府声称是专门为解决青少年电子烟问题而发布了上述政策，但不可避免地会对整个行业产生影响。单是禁令和限制或许适得其反，而强有力的监管、执行以及制造商和零售商负责任行为才是最重要的。

例如，2018年，新加坡禁止使用、购买、持有雾化烟，违规者面临高额罚款，初次分销或销售雾化烟的人甚至有牢狱之灾。然而，在如此严苛的禁令下，该国在线购买或者从海外供应商处购买雾化烟的消费者仍然稳步增长。2022年，有4916人违反了新加坡的雾化烟禁令，2020年是1266人，2021年是4697人，单是2023年12月，官方就报告了1656起雾化烟禁令案例。烟草大国巴西也一直禁止电子烟，结果大量的使用者涌向非法市场，导致国家税收受损。因此，英国新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